存档: ‘美味有传说’ 分类

桂花飘香板栗黄

2011年10月13日 小饭

俗话说:八月的,九月的山楂,十月的板栗笑哈哈。在国内,从满陇桂雨的杭州,到秋风萧瑟的京城,无论南北,那让人离不开、少不了、戒不掉的栗香,混合着桂花的浓烈、缠绕着飒爽的西风,散布在岱瓦廊檐下、胡同深巷中。

路边的甜蜜

说起板栗,最先浮现在你脑海中的是那街头巷尾冒着腾腾热气、浓香甜腻的推着小车现炒现卖的糖炒栗子吧?在家上网看电视或是三五好友逛街时,配着半斤一斤的糖炒栗子,是一件好不惬意的事!

虽说早在四千多年前我国就已有栽培板栗的记录,《史记》、《苏秦转》和《诗经》中都有明确的记载;但你可千万别以为糖炒栗子是板栗美食家族中初来乍到的“新生”,南宋时陆游在《老学庵笑记》中就已记述汴京名厨李和之子在外族人侵时家破业敝,带着炒栗的绝技流落燕山,并用献给故国使者的栗子表达自己对统一祖国的热望的故事。

厨子的荣耀

千万别以为糖炒栗子流行于市井街边就觉得板栗是难登大雅之堂的食材,显然一道红遍大江南北的板栗就能打破这种误解,流行到以至于现如今我们已无法轻易地分辨出它出于哪派菜系,东北菜、川菜、湘菜的大厨们都愿意为它冠以“厨师推荐”的光环;坊间乡里也流传着不同做法各显神通的家庭版、私房菜,毕竟是宴客时拿得出手的响当当的硬货呀!

【板栗烧鸡】的做法

尊贵的甜点

的确,板栗就是能够如此迷人!说它南北通吃、中西贯通一点儿不夸张。在世界三大美食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法国料理口感之细腻、酱料之美味、餐具之华丽完全有傲人的资本。而蒙布朗(法文:Mont-Blanc),这一经典法式甜点更是早已攻城略地、风靡全球。
别看这蒙布朗长得跟面条儿似的,其实它的外型是照着欧洲阿尔卑斯山的俊秀山峰“白朗峰”样子去做的,并以之命名。虽后发展出巧克力、香草等多种口味,但在甜点界,蒙布朗是等同于用栗子制作的蛋糕,因为最初,它就是以甜栗子泥为主原料、佐生奶油制成的。正宗的法式蒙布朗,外面的栗子奶油是褐色的,栗子的产季是秋天,而白朗峰也正好在秋天变成褐色。

【蒙布朗】的做法

巧去栗子皮小窍门

若你爱美食爱板栗,总会有心痒痒的一瞬间不管不顾时间地点地想要吃到它们,若你爱烹饪爱生活,定会有手痒痒的一阵子费劲心力搜罗攻略地想要亲手做出最完美的它们。可无论是做糖炒栗子这样的路边小食,还是如板栗的宴客“硬菜”,抑或是法式蒙布朗般的性感甜点,也许你会望“去栗子皮”却步,剥半天也难享美食。

这时,掌握巧去栗子皮的小窍门简直是如虎添翼嘛!“用刀将板栗切成两瓣,去掉外壳后放入盆里,加上开水浸泡一会儿后用筷子搅拌,板栗皮就会脱去,但应注意浸泡时间不宜过长,以免营养丢失。”

更多去栗子皮的方法

软温新剥鸡头肉

2011年9月21日 Pan小月

文字:梅玺阁主
图片来自:昵图网

每到秋天,中秋过后,苏州人便为一物疯狂起来,就像上海人饶不过大闸蟹一般。若是没有逢到闰月的话,中秋过后不久,便是国庆,此物周期极短,每年只在九月的中旬开始,过完国庆,便也就结束了。

这样东西白色微黄,如珍珠般大小,学名芡实,虽各地均有出产,但以苏州、同里最为著名,我猜乃是苏州人“闲兴”最足之故。

每到这个时候,你若亦有“闲兴”,走到苏州的小巷里,那些沿着河的小巷子,便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女人们围坐在一起,当中放着一张匾,匾上满满地铺着一层棕色的圆球,大小与野栗子相仿。

你看那张家阿嫂李家姑娘,个个右手拇指上戴着个指套,指套的前端是扁平的,有一段镶着铜片。她们说着家常,手却不闲着,夹起一颗颗的“野栗子”,从中剥出一粒粒的芡实来。别小看这个剥,非苏州人不能有此耐心。那些“野栗子”的壳极硬,要用力才能掰开,然而掰开之后,其中的白色芡实却又极嫩极软,稍稍用力,便成了一滩浆,乃要用“软硬劲”,方能将之从中剥出。

所以看看一只大匾,剥好了不过小小一盆,正便如苏州人剥河虾仁,吃的是功夫。这东西本来根本就不值钱,乃是一种水生植物,蓬蓬松松,如拳头大小的一个果实,圆圆的毫不起眼,把圆球剥开,便镶嵌着一粒粒的“野栗子”,这时方才开始卖钱,不过块把钱一斤的样子。

待到剥出芡实来,身价便是百倍,如今更有逐年看涨的势头。这玩意如此金贵,过去竟然是磨成粉做菜时“勾芡”用的,故名“芡实”。听到这种说法,家妻说那必是“苏州恶婆婆”的“发明”,让媳妇吃辛吃苦剥出芡实来,却是磨成粉勾芡用,其险恶绝不亚于将黑白芝麻拌在一起叫人挑拣的后妈。

芡实有如此的恶名,却不料还有一个圣名,唤作“头米”,听我细细道来。

上海人也好,苏州人也好,都管此物叫“头米”,或简称“头”,说是乃由杨贵妃而来。传说是这样的:杨贵妃出浴,唐明皇见了,便道:“软温新剥头肉。”一边的安禄山则接了一句,说道:“滑腻初凝寒上酥。”后来有些没看到过新鲜头米的文人便以为唐明皇的那句是形容杨贵妃长得白,身体柔软之故,因为刚剥出来的芡实就是又软又白的。

殊不知,干的头米更白。南货店里常有芡实卖,干的,粒粒滚圆,雪雪白,便如小的弹子糖一般。干的芡实没有新鲜的好吃,新鲜的软糯而有弹性,干的则不是,一如糯米和籼米的区别。问题就出在“粒粒滚圆”上了,干的芡实,当然是用新鲜的晒干而成,可是晒干之后,外皮显得黄色,则不雅观,于是将之放入布袋摩擦,则将外皮磨去,变成粒粒雪白的“珍珠”,如是便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芡实到底与杨贵妃有什么关系了。

得尝新剥头米的有福了,新鲜的剥出来,那玩意竟然不是滚圆的,而是白色滚圆的一粒之上,还有微红的一点小突起,若是剥者毛手毛脚,便将此突起一同剥掉了。执一粒新剥的头米,对着那粉红的一点,活脱脱便是乳房的样子,唐明皇说的,乃是玉环之乳,并非杨妃之身。

问题又来了,这个传说只是佐证了“乳房与头米”的相似程度,然而唐明皇见此忆彼,不能说明“头米”的名称由此而来。说由此得名的,乃是本末倒置了。

那么芡实的“头”之名,又从何而来呢?则是来自我先前说到的大小如拳头的果实。这种果实,呈椭圆形,色褐,顶端有尖蒂,便如嘴一般。这个玩意就是“头”,从中剥出的,则是“肉”。苏州人称去了皮的果实为“肉”,便是“头肉”的由来了。

由于头米有了如此的艳遇,因此文人雅士趋之若鹜,多有讽咏,如郑板桥有“最是江南秋八月,头米赛珍珠圆”,又有明王世贞诗“吴中女儿娇可爱,采得珠和菱卖”。

头米一定要吃新鲜的,晒干的风味大减,便是速冻的也不行。若是一生中没有吃过“软温新剥”的头米,当为憾事一桩。虽说头米很难剥,但是大多数人吃它,都不是自己剥的,当然,大多数剥的人,都是自己不吃的,舍不得也。虽然难剥,调制却易,放水盖过头米,水滚即可。锅宜用陶锅、砂锅,定要净锅,见不得半点油花,否则便大煞风景了。

头米与水同煮,待水开之后,放入桂花和白糖,即可盛起,若用糖桂花,则大打折扣了。

此物最好于时令适时,每清晨小啜一碗,乃人生一大乐事也。

旧时中秋猪仔饼

2011年9月6日 Pan小月

下厨房的老大常常语出惊人,低调稳妥的外表(就像这样)下隐藏了一颗壮志满怀的心(笑)。比如“一个菜谱网站的终极目标应该是把这个国家失传的美食都找回来。”这是在他了解到“猪仔”这一失传美食后的感慨。

从前,香港人过中秋节,除了吃月饼之外,还有猪仔。在冰皮月饼流行的今天,猪仔渐渐消失,见证着时代的变迁。

在还没使用电焗炉的时代,焗月饼是用砖炉,为了测试砖炉的温度,以及月饼皮制成后的松软程度,会将做月饼剩下的月饼皮,搓成小份的面团,放到焗炉里测试火候。后来,更将这些不包馅的面团,以模做成猪仔的形状,并将焗好的猪仔,放入竹篾编织成的笼子里,所以猪仔又称为「猪笼」。此外,还会制成佛像形状的佛公,或者金、蝴蝶等形状。

以前要买月饼过中秋,并不是每个家庭都负担得起,为避免要付一大笔钱买月饼,很多时候会选择采用分期付款的方式,称为「供月饼会」。而惠顾月饼会的赠品,就是猪仔。后来猪笼由竹织改成五颜六色的塑胶笼子,或者以胶花装饰的花篮,小孩子拿着猪仔当作玩具,爱不释手。

现在制作月饼都改以机器大量生产,不再使用木模制,猪仔的制作也渐渐被遗忘。还好那时候的小孩子现在都长大了,越来越多人怀念小时候的猪仔,所以不少老家,近来又开始生产制作。虽然不少已经弃用猪笼,又或者售价不便宜,但这种传统至少还保留着。

图片来自于:foodspotting
文字来源于:百度百科

这个中秋,下厨房教了大家许多种自制月饼,也有好多朋友试着做了,做月饼时如果有多出来的皮,你也可以试着捏一个形状,烤成颇具怀旧气息的猪仔^_^

揭秘“猫屎咖啡”

2011年7月21日 Pan小月

下厨房美食生活网 猫屎咖啡

今年5月,下厨房在《恶趣味——史上最惊悚食物》这篇博客文章中,提到过传奇的“猫屎咖啡”。这一价值连城、饱受争议的饮料,勾起了不少人强烈的好奇心。你或许早已听说过这种咖啡,但知之不多,今天我们就来彻底掀开它神秘的面纱,讲述猫屎背后的故事。

猫屎咖啡其实叫麝香猫咖啡(Kopi Luwak),产于印尼,是全世界最贵的咖啡之一。麝香猫是一种栖息在树上的野生动物,杂食,它们生性孤僻,喜欢夜行,只在印尼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才有。印尼人叫它们“Luwak”。Luwak 喜欢挑选咖啡树中最成熟香甜、饱满多汁的咖啡果实当作食物。而咖啡果实经过它的消化系统,被消化掉的只是果实外表的果肉,坚硬无比的咖啡原豆会被 Luwak排出体外。经过这一消化过程,咖啡豆产生了神奇变化,风味独特,味道特别香醇,是其他咖啡豆无法比拟的。一般咖啡豆的制作过程,是将咖啡果实经日晒后,除去果皮、果肉和羊皮层,最后取出咖啡豆。而Luwak的消化系统破坏了咖啡豆中的蛋白质,从而使咖啡苦味降低,增加了圆润口感。从Luwak的粪便中提取、加工出来的咖啡原豆,就是猫屎咖啡了,它们口味独特,还有一个原因,是Luwak的性器官附近有一个腺体,分泌乳白色油脂,这种油脂一直是香水业珍贵的原料,连莎士比亚的剧作《李尔王》中也有这样的对白——“请给我一点Luwak的香油,刺激我的灵感。”

下厨房美食菜谱网_猫屎咖啡

由于生产这些咖啡豆的是原本数量就很稀少、并且踪迹不定的野生动物,难以控制、量产,因此麝香猫咖啡的数量极稀少,全球年产量不超过400公斤。一袋50克的咖啡豆价值1500元,只能泡3——4杯。折算下来,一杯售价约为400元人民币。

印尼长久以来种植品质出众的咖啡豆,咖啡也是他们重要的经济支柱。印尼咖啡农一度视麝香猫为死敌,因为最好的咖啡果实都被它们吃了。但不知何时开始,有人尝试着在麝香猫的粪便中挑出咖啡豆来制作风味独特的咖啡,还广受好评,从此麝香猫不再是敌人,当地的农民们每到咖啡成熟季节,每天都花很多时间在森林内收集麝香猫的粪便。

然而,一切自然行为被人为地与利益相联系后,总难免变味。为了追求更大利润,农民开始将野生的麝香猫捉回家中饲养,以便可以更方便地收集粪便,产出更多猫屎咖啡。甚至将麝香猫囚禁在笼子里,只提供咖啡果实给这些杂食动物,不让它们吃任何别的食物。这样急功近利制作出来的猫屎咖啡,成色味道都大为逊色,可即便这样,依旧量少价高,非一般人能够消费得起。

下厨房小编忍不住想到不法商人活熊取胆的残酷画面,想必被圈养起来的Luwak,只能吃咖啡果,生存的意义就在于吃了拉,一定也心情郁闷,没有其他食物的配合,恐怕连粪便的风味也大打折扣。

最先把Kopi Luwak咖啡引进美国的蒙塔纳斯公司(M.P. Mountanos)指出,当初听到这种体内发酵咖啡,以为是业界笑话,并未当真,后来在《国家地理杂志》看到Kopi Luwak的特别报导,这才相信。他们整整花了七年才找到稳定的供货源,开始少量引进美国。

下厨房美食菜谱网_猫屎咖啡_麝香猫

你一定想知道,这种神奇的猫屎咖啡,喝起来到底是什么味道?印尼产的咖啡,原本就带有一股泥土和草药味,稠度也高居各洲之冠。Kopi Luwak的土骚味则更强,稠度几乎接近糖浆,香味很特殊,喝完后口间还会留有淡淡的薄荷清凉感觉。如果你原本就不喜欢印尼咖啡,肯定更讨厌Kopi Luwak,如果你偏好陈年咖啡豆的风味,可能会爱上它。品尝过Kopi Luwak的专家,提出两极化评价,有人比喻它为人间极品,也有人说这完全是噱头,实则难以下咽,不值得花那么多钱去买臭咖啡。对于无缘品尝的我们来说,也只能凭空想象一番了吧。

最后,再让我们来一探Kopi Luwak的制作过程:

1、收集麝香猫吃下咖啡果实后排出的粪便,从中挑出未经消化的咖啡种子。
2、剥开咖啡种子的银灰色薄膜,洗净后放在太阳下晒干。
4、经过翻炒,便制成了麝香猫咖啡豆。一斤麝香猫粪便只能提取出约150克咖啡豆,在烘焙过程中还会造成20%的损耗,因此十分稀有。

和菜头:又到一年菌子熟

2011年7月19日 Pan小月

菌子

云南之外不存在云南人,在外地并不存在专门属于云南人的某种口音,某种形貌,以及某种气味。绝大多数的云南人不喜欢离开家乡,而一旦他们离开,则会毫无痕迹地融入当地的生活,彻底消失在人群中。对于云南人来说,在外地被同乡发现并不总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因为彼此都不得不触碰一个让大家都非常尴尬的问题:你为什么要离开?有那样的天空,有那样的日光,有那样的丛林,为什么你还要离开?尤其是:你怎么可以在一个没有菌的地方存活下来?

作为一个云南人,我永远不会说出“蘑菇”这个字眼。蘑菇只存在于遥远的内地,存在于植物学图鉴,在云南只有“菌”。当我用云南各地的方言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它们都确定无疑地指向家乡,指向那里的雨季,雨季里松软的红土,红土上层层叠叠的腐叶,腐叶之下菌子旋转着悄然钻出地面,就像这个字的发音。

和其它地方的不同,一个云南人生下来就在山里。无论是他的生活还是教育,都会从大山开始。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上山去玩”就是每日游戏的基本项目。我们的山要远比公园和广场多,我们的山也远比公园和广场有趣。我的父亲是我第一个向导,如果不是因为他考上大学又参加军队,那么他可能会一直保持着猎手的身份。大学教育和多年在外的军旅生活对他的改变很少,对于他而言,教会我如何在丛林里生存下去,要远比我认识几个汉字重要。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次序:我必须先成为一个山里人,然而才可能成为一个读书人。如果我在自己家乡的丛林里迷路,这是绝对不可以接受的事情。所以,在上学之前我就学会了一堆也许后来永远不会用到的知识:如何用年轮、树冠、流水、星辰分辨方向,如何快速而安全地在丛林中前进,如何利用丛林获得必要的水和食物,制造工具,同时躲避那些致命的毒虫、洪水、深箐、植物。我们有一整套命名法,自然值得敬畏,但是当每样东西都有一个名字,你可以脱口而出那个名字时,一切都驯顺了,不再让人畏惧,甚至也不再让你为难。在所有这些名字里,我最早认识的一个就是“菌”。

云南只有两个季节:旱季和雨季。从11月起,干燥而温暖的风要浩浩荡荡吹上半年,这时候的大山安详宁静,并不生动。雨季在5月到来,下到10月底。 中国大陆的雨水从东南而来,逐渐北上。而云南的雨水自西而东,花盛放的时候,怒江地区进入“花汛”。要下过一整个月,雨线才会缓缓向东推进。等到5月底,6月中,雨带抵达滇中。山林有了雨水,一切都开始疯狂生长。哪怕是同一条山路,每天走过都能发现不同的花朵,不同的昆虫和动物。我的私人课程在这个时候才最适合开讲,因为在雨季的山林里,你才能遇见所有可能。我的父亲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和我讲解植物,和后来教科书上所学的完全不同。你可以把他称之为纯粹的实用主义者,因为我们对界门纲目科属种全无任何兴趣,我们只关心那些是可以拿来吃的,那些是可以拿来用的。根据我父亲的教导,作为一个山地人在理想的状态下只应该带一把小刀和火种进山——山林里什么都有,只需要去发现和制造。当他教会我辨认燧石之后,我连带火柴的的权力都被剥夺了。对于能够随时升起火堆的山地人来说,火柴作为一种现代文明的产物实在是太过邪恶,让人们失去了一种基本的生存能力。

很快,我就拥有了一张现代人无从消受的巨大食谱。我吃过植物的块根,它们埋藏在地下,储量丰富,而且味道甘美,可以补充身体的水分。我吃过白蚁,下过雨之后,带翅膀的蚁王和蚁后会飞出巢穴交配,可以生吃,味道不算太差,可以提供足够的蛋白质。我还吃过火漆的嫩芽,味道极为苦涩,会有一点回甜。吃它并不是为了果腹,而是为了证明自己不会对它过敏,那么就可以从山里获得取之不尽的植物漆,有生之年可以用漆树籽油炖,让多一种体面的葬礼。在这部分的课程中,菌类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

认识菌类并不是为了求生,因为任何一个云南人都知道,生吃菌类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即便是非常熟悉的菌类,如果生食或者配上酒一起服用,都可能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关于菌类的第一课和食物无关,我们用它来疗伤。这是因为一个人在山林里很容易受伤,随时可能因为滑倒,或者树枝的刮擦而出现外伤,甚至血流不止的情况。伤疤对于一个山地人来说是一种荣耀,但是你也得有机会活着向别人展示才成。我们在丛林中找了很久,为了一种学名叫做马勃的菌。它在年幼时是白色的,就像圆面包。长成之后变成深褐色,不小心触及到,它会自动爆裂,弹出很多粉末。如果不慎受伤,而且伤口较大,又没有任何消毒和处理的器具,就可以找 一个成年的马勃菌撕开,然后按在伤口上,就像士兵用的急救包一样。马勃菌会迅速止血,而且让你只留下很淡的疤痕。我父亲一直想让我有机会实践一下,但我要远比他聪明和小心,所以那些马勃菌依然在山林里自由自在地生长。

我一度以为采摘菌子是我的个人行为,是我父亲私人课程的一部分。当我上学之后才知道,进山采摘杨梅和菌子是每个孩子的必修课。记得我第一次进山采摘杨梅的时候,伙伴们把我带到一片低矮的灌木丛边上,告诉我说:“开始摘吧!”但是我举目望去,只能看到树叶和草,而他们很快就摘满了一书包的杨梅。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也能清晰地回想起生平第一次“发现”杨梅的经历:他们拉着我的手,把它一直牵引到一颗杨梅上。当时刚刚雨后,树叶上的雨水冰凉。当那种冰凉的感觉穿过手掌,我的指尖突然有了一种毛糙的触感。只在一瞬间,我突然看见了所有树叶下面都有密密麻麻的杨梅——它们是那样的绿,以至于早前完全掩藏在树叶下看不见了。

采摘菌子的经历也非常类似,只是那时候我更小一些。我父亲说能否摘到菌子和运气有关,所以要虔心祈祷。我怀疑他这是为了故意气我,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自己发现任何一朵菌子。每次都是他突然站定,用棍子指着什么方向让我看过去,我才能从树叶深处看出那里有了一朵。菌子尽管五颜六色,但是可以食用的大多不那么艳丽。它们在泥土和树叶的背景下,很难区分出来。而那些不能使用的菌子,例如胭脂菌,看上去鲜红的一片,其实是一种警告,让其它生物距离它远一点。我一开始带回来大量的毒菌,遭到了无数次残酷的嘲笑。而我一次次带着更深的懊恼返回丛林,也就距离菌子原来越远。最后,我在一个滑溜的土坡上跌倒,顺着山坡滑了下去。当我抬起头时,突然发现面前的一根伐倒的圆木上长满了金黄色的鸡蛋菌。顺着那个角度看出去,周围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菌子全部都显露了出来。仿佛这一跤是得到了山神庇佑,让我获得了一双可以识别菌子的慧眼。事实上,当我放低自己的身段,从更低的角度看出去,由于菌子的伞柄长而白,就变得很容易发现。等到习惯了菌子的形状和颜色,甚至不用再改换角度,也能随时随地找到它们。

菌类更适合作为一种进山之后的战利品带回家,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红领巾的主要用途就是用来包裹菌子。我在山林里做过各种各样的棍子,但是都被扔出了家门。我也在山林里安置过许多陷阱,但是它们不能移动。在山里玩上一天,傍晚能带回家的往往只有一身臭汗和衣服上新增的几个破洞。这些东西都是招致体罚的罪魁祸首,但是带一些菌子回家情况就有所不同。因为这起码是学以致用,可以解决晚餐桌上的一两个菜。而且,只要你愿意,菌子似乎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不像是蜂巢,一旦捅下来第二年就不会再有了。也不会像是块根,发掘之后也许来年就不在生长。而菌子年年都有,甚至是总在老地方等着你。

云南的菌基本上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自己吃的,一种是请人吃的。和外间想象的不同,云南人对于羊肚菌和松茸的兴趣不大。羊肚菌价格昂贵,几乎没有什 么滋味,一般只用作宴请外地人用,以示尊重。松茸因为可以出口日本创汇而闻名,但大多数人嫌它有一股“铁腥味”,一般用汤煮或者烧烤。外地人一到云南就喜欢问这两种菌的滋味,但是大多数云南人听了之后只会露出茫然的神情。因为这两种菌都并不常见,松茸更是需要在海拔3000多米以上才会生长,主要分布在云南的西北部地区。云南人真正喜欢的菌子当数青头菌、枞、牛肝菌和干巴菌。

青头菌是居家过日子最常用的菌类,类似内地的平菇。它的产量极大,而且绝大多数情况下很安全,甚至可以凉拌,只是一般不推荐那么做。由于青头菌肥厚多汁,所以非常适合清炒或者炖煮。最后汤汁浓厚,滑腻可口。和所有的菌类一样,青头菌在烹饪过程中要消耗大量的油脂,否则很难快速煮熟出汁。据说也因为这个缘故,云南人身材都保持得不错——菌类会带走油脂。而医生明确指出,大量连续食用野生菌,会造成血糖快速下降。云南的青头菌配上云南的火腿,在雨后略 有凉意的傍晚端上餐桌,可能是许多人家最常见的景象。每次进山一趟,找到青头菌的可能性最高。如果连青头菌都找不到,那么算得上是倒霉到家了。

枞是菌类中的王者,迄今为止,还没有办法人工繁育。民间相传,枞被采摘后,来年还会在相同的地方长出来,叫做“枞窝”。而另外的一种说法认为,它在何处出现,往往和附近的白蚁有密切的关联。神秘的生长过程,加上鲜美的味道,让云南人对枞的热爱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他们在汤里放枞,在米线里放枞,甚至在月饼里也放枞。当雨季结束,他们还会把枞过油,去掉水份然后冰封保存。这样,可以一直放到次年的春节。民间还有一种说法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人们对枞的喜爱:由于枞的形状,让人联想起男性生殖器。的确,在云南的许多地方,“枞”是一个宛转的指代,便于那些不愿爆粗口的人表达自己的愤怒。

当所有的枞窝边上都蹲了人,枞的价格一再飙升,人们却幸运地继续拥有牛肝菌牛肝菌有许多种类,其中不乏剧毒,每年杀人的凶手里一定会有它的同族兄弟。然而,这并不能掩盖牛肝菌的美味。黑牛肝可以做浓汤,可以炖煮,味道比不上枞。但是黄牛肝则大不相同,一般会被小心地切片,然后放在锅里用少油和辣椒干煸。最后,黄牛肝的水分被去除大半,热油把纯净的香味彻底拷问了出来,其鲜美的程度完全可以和枞分庭抗礼。中毒也并没有那么可怕,如果不死,传说会看到满天小人小马,手持小刀小枪开战,让人心生恐惧之情。也有人说,中毒会产生和自然直接交流的能力,感受万物和自己同一呼吸,同一心跳,彻底消除了 主客体之间的区别。也许,这就是牛肝菌所带来的福利。

干巴菌本并不在上述菌类之列,因为即便是云南人自己,也不能全都欣赏它那亦正亦邪的形状和味道。干巴菌是块菌,类似地衣,在地表平铺,埋伏在松针下面。寻找干巴菌很难,需要敏锐的鼻子,否则评价肉眼很难直接发现。处理干巴菌也很难,需要一点点切碎,反复清洗其中的泥沙和松针。有一种常见的云南人家景象:饭在厨房里冒着汽,老妈妈拿着小刀很仔细地剔干巴菌,边上是一只白瓷小碗,放着些许处理好的菌子。干巴菌的味道非常强烈而独特,不喜欢的人会认为那是一种霉味,而喜欢的人会喜欢到骨子里去。同样是用油封好的菌,春节归来的游子吃到枞时会感觉到甘美,而他吃到干巴菌时,会在瞬间感觉到自己终于回家, 因为只有在家乡才能闻到干巴菌这浓烈而熟悉的香味,他能在罐口听到旱季的风。

如果愿意的话,云南人可以用菌子做上一桌子的菜。我们对于菌类的操控已经达到了一种变幻莫测的高度——许多人家都喜欢枞,但是枞的价格每年都在上涨。同时,大量的野生菌只在雨季才有,进入旱季就只能吃油浸或者冰冻的存货。于是,云南人也会购买内地常见的平菇,用合适的火候的调料慢慢加工出来, 使得这种大路菜居然有了几可乱真的枞味道,虽然不能拿来做汤,但是作为炒菜却没有任何问题。而在另外一方面,云南人对于菌子的滥用也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近十年来,川菜四处攻城掠地,菌子也被逼上了火锅。野山菌火锅逐渐变成了一道名菜,其人神共愤的烹调方式是客人在一锅汤里煮上十几种菌蘸料碟吃。内地人看了以为豪迈,我却看了悲哀。每种菌子都有自己的味道,放在一锅里全部煮了,就再也无法分辨彼此。既然是这样的做法,我们又何必给青头菌配上火腿或者肉泥,给枞配上汤,用小火慢慢干煸牛肝菌呢?越来越多做菌子的人没有进过山,他们大概以为菌子是长在菜市场的竹篮里的菜。菌怎么可能是菜呢?

我们不得不住在钢筋水泥的房屋而非丛林里,菌子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山地人和山林的唯一联系,也意味着我们和土地的唯一联系。我们空着手进山,带着菌子回家。我们并不是带上一道菜回家,而是带着逐渐消亡的一种生活方式回家,带着和山林渐行渐远的关联回家。我们的历史,我们的记忆,一直都与大山和丛林有关。随着人类越来越多,野兽会逐渐消失在山谷的尽头,雪线会慢慢上升到山顶,我们会兴建更多的楼宇,更多的公园,更多的广场和游乐园,把孩子圈养进去。但是我们并不是从来如此,也不会一直如此,故乡的红色泥土唯有我们脱下皮鞋,除去袜子,用赤裸的脚板接触才能触之生情。回想我有生以来的头十多年里,那些在山林里穿梭的日子所给与我的欢喜和宁静,是后二十多年所不能给予的。在各种城市之间迁徙,没有任何一间房子,任何一处林园,又或者是某个风景绝佳的高处, 都不能带来山林所给与我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很多人并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肯用“只”或者“个”这种量词来描述菌子。对于我来说,没有一只菌子,也存在一个菌子,只可能有一“朵”菌子。而如果你如同我一样接受过那些在现代社会一无所用的知识,能够找寻到一辈子也不会用上一次的马勃菌,那么你就会明白为什么只有一朵菌子一直开在我的心头。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喜欢法国的松露,因为我不曾在林子里亲手采摘过它。但是哪怕给我一份廉价的青头菌,我也会心生大欢喜,因为这对于我来说是一次故友重逢。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们就遇见过,我侧过头去发现它,它也因此发现了我。菌子对于我来说意味着故土,意味着雨季,意味着一个山地人和他土地之间无法割断的情缘。今年云南大旱,当我在数千公里之外的北京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是:不知道今年的菌子还能不能长出来?只要菌子还能长出来,故乡就还是故乡。

独自在外乡生活,像当地人一样说话,也像当地人一样行事。因为这里没有山,也没有菌子,我失去了自己的颜色和味道。在人群中我无法分辨自己人的存在,相信他们有和我一样的理由。离开了山林,我们就不再是山地人了。我们的肤色会渐渐变淡,记忆慢慢模糊,僵硬的脖颈会变得灵活,因为在大城市里生活需要时时左顾右盼。但是我的确知道自己和周围人会有些不同,走在菜市场里会因为看到平菇香菇金针菇而觉得亲切,但是绝对不会去买。偶尔出城进入丘陵,会因为满目的绿色而欣喜,随即又因为单调的物种而感觉失落。当雨季到来的时候,会一个人躺在窗边,在陌生的泥土味道中徒劳地想嗅出菌子的味道。

我非常清楚地知道,那个记忆中满山遍野都是菌子的故乡和所有人的故乡一样都在消亡。等我回去时,也许城市的脚步早已经踏平山林,每一栋大厦和每一座高架桥下面,都是曾经的枞窝。总有一天,菌子也会同样从故乡的餐桌上消失,换上更为得体的大棚蔬菜。但我的故乡却绝不会消失,所有的大山和丛林都会安放在一朵小小的菌伞上,菌柄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父亲给我的课程内容,山里每一样东西的名字。

2010年雨季终于来了,故乡的菌子又该熟了。

版权声明:这是一篇一年前的文章,作者为和菜头,发表在2010年6月号《华夏地理》杂志上。
原文地址:http://www.hecaitou.com/blogs/hecaitou/archives/134466.aspx

流水不腐,泡菜不蠹

2011年7月12日 angel cat

泡菜

泡菜,是历史悠久、制作简单、食用方便的著名菜式之一。古时食物种类和数量都还不丰富,为了便于保存,将富含纤维的蔬菜发酵后密闭在罐中,命名为“葅”,这可谓是泡菜的起源。

就发酵时间而言,为大家所常见的泡菜主要有两种。一种在四川话里被称之为“老泡菜”,是经过长时间完全发酵的蔬菜。酸菜里的酸菜,烂肉豇豆里的泡豇豆,都算是“老泡菜”。入口时酸脆爽口,搭配肉类食用,可以解腻、提味,成为佐菜的优良配料。

另一种在四川话里被称之为“洗澡泡菜”,是短时间发酵的蔬菜。时间有多短?早上泡进坛子里的青(莴),下午就能捞出来食用。发酵时间短,仿佛在盐水中洗了个澡一样,故得名“洗澡泡菜”。这种泡菜正是蜀中家家户户必备的佐餐小菜。记得儿时,妈妈在剥完包心菜的叶片后,总是将中间一小块肋般的茎秆分切几块放入坛中;削完萝卜后,也将萝卜皮置入坛中——于是,每天早上捞几块出来,切成条状,浇上清醇发亮的红油,上面搁一小撮味精;搭配白(稀饭)的可口小食便成型啦。

好几次在帝都外食,从菜单上点到10元一份的“四川泡菜”,都大失所望。可能因为食客较少,这种泡菜已经发酵多日,其酸度和咸度更适合当成佐料下锅,不适合直接食用。更何况,原本小户人家因勤俭持家而制作的小菜,摇身一变,成为席中主菜,也就失去洗澡泡菜原有的意义了。

正所谓流水不腐,泡菜不蠹,美味的“洗澡泡菜”还是得常捞常入、常食常新。其实其制作非常简单,只需准备好盐和凉开水,放入姜和辣椒,平时做菜的边角余料扔入坛中,不占油荤,便可得矣。

四川泡菜的做法:

泡菜什锦:http://www.xiachufang.com/recipe/1000427/
四川泡菜http://www.xiachufang.com/recipe/1010029/

邻居韩国也有著名的泡菜,韩国泡菜是朝鲜咸菜或高丽咸菜的别称,也可称之为韩国咸菜,东北地区叫它“鲜族拌菜”。其实“泡菜”是不正确的叫法,正宗的“泡菜”指的是我们前面说的,盛行于中国西南部分省市地区,尤其是四川的一种乳酸菌发酵小菜,其制作过程与韩国咸菜有明显区别,重点在“泡”这个字上,而韩国所谓的“泡菜”其实是不用“泡”的。

韩国冬天腌制咸菜的风俗,历经多年一直保存至今。以蔬菜为主原料,各种水果、海鲜及肉类为配料。它不但味美、爽口,而且具有丰富的营养,是韩国餐桌上不可缺少的主要开胃菜。韩国咸菜种类很多,按季节可分为春季的萝卜咸菜白菜咸菜;夏季的黄瓜咸菜、小萝卜咸菜;秋季的辣白菜泡萝卜块;冬季的各种咸菜咸菜的发酵程度、所使用的原料、容器及天气、手艺的不同,制作出咸菜的味道和香味及其营养也各不相同。

韩国咸菜的推荐菜谱:

韩式辣白菜http://www.xiachufang.com/recipe/11757/
泡菜五花肉http://www.xiachufang.com/recipe/1000243/
排骨年糕泡菜锅:http://www.xiachufang.com/recipe/22613/
泡菜香椿腊肉丁:http://www.xiachufang.com/recipe/1000562/
泡菜牛肉炒饭http://www.xiachufang.com/recipe/26063/
香辣泡菜块:http://www.xiachufang.com/recipe/21728/

版权声明:本文图片来自于网络,菜谱来自于下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