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厨房」回家的路
回兰州的路特别漫长,先是从斯德哥尔摩的家里出发,到达阿兰达机场,在芬兰转机,无眠到北京,在北京等飞机,到兰州中川机场,坐车,最终到家。
一个厨房只能有一位女主人。兰州家里的厨房,是归我妈掌管的。一切的东西都依照她的逻辑和习惯摆放储藏。这里有着我不能打破的规则,比如佐料的多少,煮一次饭的份量,和深夜炖肉的神秘惯例。
如果是个正经温馨的故事,父母吃到我做的菜会很开心,但我爸只是吃了一半就忍不住放下碗去看电视,问他,他也只是老实讲:“有些淡了。” 我妈忍了几天,也跟着觉得 “有些淡了”。我尝了一口,并不觉得味道淡。
当下的错愕不在于我做的饭不受父母欢迎,而是在于自己与整个家庭的脱节。只是不长不短的一年多,我已经养成了少油少盐不放任何精的习惯,但这种真实的健康习惯却在一瞬间击溃了我和父母的联接。我始终还是会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家,对吗?始终还是会有自己的厨房和口味的,是吗?我始终还是要离开这里吗?看着他们的背影,不敢深想。
之后做过一个梦,小时候住过的旧房子摆脱了一贯阴森的气氛,一束干净温暖的阳光落在木头茶几上。家门朝我打开,房子里单缸洗衣机轰隆隆地作响,那是我妈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洗衣服。我爸刚出差回到家,在卧室整理箱子。有带给我的礼物放在床头。
没有任何对话,却觉得美好极了,美好到不愿醒过来。
那应该是我尚有一丝留恋的,被妥善照顾和保护的日子。可能生活在不久之后即将翻转,换我来照顾和保护你们。我的家,人世间唯一深锁着我的安全感的地方。
李妙生做的家乡菜:兰州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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